独家专稿
文|《小康》· 赵狄娜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创办隐居乡里、扎根乡村领域,陈长春坚持的理念就在于尊重在地文化和生态,合理利用挖掘乡村资源,打造具有属地IP的原乡产业集群,通过连接城市需求和乡村价值,实现乡村内生动力的激活。
中国之美,美在和,美在礼,也美在远离繁华都市的乡村。山水明媚清澈,四季更迭中见迥异景色,一切点滴令人向往,却也缺乏更为深入的挖掘和探索。在隐居乡里品牌创始人陈长春看来,乡村的终极价值体现就是“故乡感”,而美学应该成为第一生产力;用美学把城市流量导入乡村,以针灸式的方法激活乡村内生活力,乡村的价值就会有质的提升。
多年来,陈长春以挖掘和呈现乡村美学价值为切口,专注于乡村沉睡资产的盘活与运营,带动了乡村多元的业态、切实的人才培训和高质量的文旅产业发展,不断为乡村振兴赋能增效。
供图/受访者
激活乡村原本的肌理
从西安出发,历经三个多小时车程,南下翻越秦岭即抵达留坝县。留坝县地处秦岭南麓,在秦岭腹地深处,从地图上看,整个县城就藏在秦岭深山的褶子里。在这里,隐居乡里选中了一个小村子,对十个闲置的农宅进行了重新改造。运营并盘活一个乡村的“试验”,就这样拉开了序幕。
“我们的建设理念始终就是到村子里面去,不大拆大建,不做翻天覆地的、公园式的或者小区式的重新改造,而是把一个乡村里面的废旧房子先拿出来,一点点激活它的价值体系。”陈长春说道。而院子是所有中国人的一个梦想,在院子这种古老而传统的居住形态里,能够找到天人合一、非常自然的归属感。因此,他们决定,仅仅是把农民的房子收到村集体统一进行改造,充分尊重老祖先继承下来的院落外形,快速用五个月左右的时间建成,然后投入运营,与当地的生态、人文进行很好的融合,实现在不破坏建筑原有风貌的同时,于内部保持非常良好的居住体验。
“室内有地暖,冬天可以暖融融的;夏天更不用说了,我们一般选的地方比较好,通过建筑材料的选取以及物理的方法,让它变得舒适。”陈长春表示,其目的就是让乡村不仅具备城市文明的价值,还拥有幕天席地庭院的消费场景。最为独特的是,每个院子都有一位管家,他们每天迎来送往,洒扫庭院,客人到得再晚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我们独创了一种院落式的乡村度假体系,管家是院子里的灵魂人物,想要让人们体验到‘一家人生活’的感觉。”他还提到,每个院子还和当地物产产生了非常丰富的联系,当地的农副产品由被体验再到被买走,形成了一个链条。
在陈长春看来,来到乡村,和村里的老人一起上山挖草药、和村民上山放羊、和村子里的一条狗成为朋友……这些都是乡村原本的肌理所带来的价值。“真正的价值不是在隐居乡里的某个院子里,院子只是大家停歇的地方。而这种鸡犬相闻的感觉才是人和自然、人和乡村融合且恒久的一种方式。”
留坝项目运营的第一年,当地村集体分成达到100万元,管家的劳动收入实现了70万元,农副产品带动的收入有50万元——而这仅仅是开始。2020年,留坝县上榜中国乡创地图3.0,被评为乡村振兴产业创新实践县;2021年,荣获「雪鹿奖」《乡村复兴论坛乡建年度榜样》。“现在我们每年给村民实现分红,这个结构搭建起来以后,政、企、村、民形成一个良性互动的共生场景。把利益的问题解决了,乡村的核心地盘就稳定了。”陈长春说道。
在小切口里找到强抓手
创办隐居乡里、扎根乡村领域,陈长春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如今,隐居乡里已经在北京、河北、陕西、成都、贵州等多个村庄发展运营由闲置农宅改造的农家度假小院两百多个。还对部分区域展开了共生社区、民宿聚落群等乡村产业高级阶段发展形式的探索,将“共生模式”的优势发挥到更广范围和更高层次。
陈长春曾表示,“美学”从表面上看产生不了直接的价值,但是非常有意义,未来它能够引领产生很多价值。比如留坝,目前已经形成以楼房沟民宿为载体的原乡产业集群,秉持的合作理念是村企合作各施所长、在地共生多方赢利、打造品牌构建平台。隐居乡里负责产品、培训、营销、管理一站式运营;村里的合作社负责投资和检修;民宿管家负责餐饮、接待、清洁和维护;政府负责秩序、环卫、保障和应急。
“我认为,中国乡村未来三产的关系应该重新定义,未来真正有价值的第一产业应该是美学引领的服务业,只有这个产业才是真正能转换价值的,而且这个价值需要很多后续产业的支撑。支撑的下一个产业是什么呢?就是以体验和在地加工为核心的第二产业,就是在地加工体验研学这类产业,这是可以在乡村真正存活的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事实上成了我们的重养殖业。只有用这样的一种理念,去发展美学经济,去进行全域美学产业构建的时候,才能抓住产业发展的真正命脉。”他总结道。
乡村之美在隐居乡里品牌创始人陈长春看来,乡村的终极价值体现就是“故乡感”,而美学应该成为第一生产力。供图/受访者
三产带动一产,一产盘活二产,这是“留坝模式”。在留坝,以在地物产为载体开发的猕猴桃汽水和香菇酱成为网红产品,受到人们好评。以这两个农产品为代表,还形成了秦岭风物在地加工体系,目标是挖掘在地风物,形成秦岭小农产业链,激活农产品加工业发展,成为留坝的另一个标杆。具体合作模式是村企合作,共同出资,各司其职,合理分工。先建厂,接着研发产品,培训村民上岗,分阶段生产产品内测,线上线下营销销售,收集市场反馈改进产品,最后批量生产。通过这样的一个加工体系,乡村一二三产创新融合,构建了可持续的农创盈利平台,村民实现增收,企业得利,同时用户获得原生态的乡村体验。
为了推动当地一二三产融合发展,陈长春还搭建了秦岭文创非遗活化体系,进行文创升级再造,激活在地即将消失的非遗文化。比如制作了具有当地特色的年画手袋等秦岭年礼系列文创产品。接下来他们还将继续与专业机构合作,联合挖掘、共同参与创意研发,由企业定量采购。同时,围绕留坝农旅四大规划——旅居在留坝、研学在留坝、康养在留坝、文创在留坝,即“吃住游学购娱”引进更多精品业态,具体包括:吃,如主题餐厅、特色美食、咖啡馆等;住,如精品民宿、帐篷营地等;游,如生态农业观光、采摘、户外探险等;学,如研学基地、自然博物馆、多功能厅等;购,如风物大集、特产专卖店等;娱,如艺术空间艺术展、非遗文创体验等。此外,隐居乡里还曾先后启动了民宿峰会、露营峰会、旅居峰会、研学峰会四大主题峰会,吸引了来自民宿、房车、文旅、设计、艺术、酒店、研学、投资、金融、渠道等领域的几百家机构参会,有效推动了留坝县文旅产业规划的落地。如今白盒子之家·秦岭、玉双美术馆已经落地楼房沟,这是一次具有深远影响的专注于自然本土、东方美学特性的在当代语境下的艺术实践。未来,期待各类艺术家、乡建人和热爱自然的生活家形成一种多维度、多领域、多层次的互动,为自然乡野寻找更好的共生之路。
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着。2022年,在外闯荡近10年的95后青年谭悦,毅然决定回到留坝创立留坝县书与田民宿——一家以“书”为品味与意境、以“田”为特点与远方的民宿;一对夫妇放弃了成都的工作,选择回到留坝将自家的老房子进行改造,一年时间不仅完成37万元的流水、挣得16万元的利润,还收获了一份心安的宁静与自在。如今,当地更是颇为注重品牌发展,借助民宿集群、区域资源整合的优势来提升留坝民宿生态的行业竞争力。据了解,留坝正加紧打造“秦岭十境、十色生活”,包括全力打造马道驿、文川道、火烧店、秦岭·宿集、老街等10个特色民宿集群,形成民宿、餐饮、商贸、服务相互促进、互为支撑的集群效应,辐射带动周边发展。
人是主体,运营是芯片
一直以来,隐居乡里的发展理念就在于尊重在地文化和生态,合理利用挖掘乡村资源,打造具有属地IP的原乡产业集群,通过连接城市需求和乡村价值,实现乡村内生动力的激活,在保护乡村生态基础上,实现了乡村的可持续发展。
乡村的主体说到底是村民,要唤起农民对乡村建设的自信,让村民们主动自发地参与到乡村振兴中来,在参与的过程中,城乡融合会自然而然地发生。隐居乡里以小带大,带动当地发展,最终目的是要让当地村民享受他们保护下来的自然生态的价值,以及当地一直传承的人文价值。陈长春感慨道,“乡村是生态化的,是水乳交融的,是大家彼此帮扶着往前走的。与村民共建的场景,是推动乡村振兴的孵化器,而运营则相当于其中的芯片。如果没有好的运营带入到乡村里面,整个业态循环和示范效应就没有办法触发。”
构建在地化的运营,需要发挥原住民的力量。但很多乡村里基本都是老人儿童,很难找到年轻人,留坝也一样。“既然找不到年轻人,索性就不找了,我们把目光对准了老年人。”陈长春想,城市里面任何一个四星级、五星级酒店,几乎都是农村人在做服务。为什么农村人在城市里背井离乡能做好服务,在自己家门口反而做不好呢?那无非就是缺乏培训和管理体系。于是,他决定把培训做到乡村去,把管理也带到乡村去。最后,留坝“大妈团”成为了小院里的主力军,“她们认为自己在乡村就有照顾家的义务,很难到外面打工了。而且,她们见了孩子自然会去照顾孩子,见了老人自然会去照顾老人,这一点不用做太多的培训。我们利用这样的优势,进行规则的梳理,一切都越来越顺理成章。”
而隐居乡里也从未离开过乡村。“我给我的每位员工讲,‘两脚一腿泥’才是乡村给我们最高的勋章,只有在乡村敢于扑下身子,实实在在跟村民打成一片,跟村民共吃共住共生,才是真正做乡村的状态。”陈长春说,只有这样才能换来一片好评,换来紧密合作,“因为当你自己专心把一件事情做好的时候,专心把其他事情做好的人也自然会聚拢到你的跟前”。
陈长春总结,乡村和自然将会是中国未来三十年的奢侈品,三产融合的乡创体系将会连接起乡村价值与城市需求。对于未来的运营,他认为,摆在首位的就是要不断加深对与村民乡村共生互融的在地化发展模式的探索。“还是采取与村集体经济展开合作的方式推进,同时让村民做村庄的主人。”他表示,村集体和村民永远是乡村发展的主体,运营商也永远被需要,离开这两点,乡村就转动不起来。集体经济能够连接城乡价值,建立共生机制,促进村民商业化觉悟,它是非常难得地能把企业和政府和村民衔接在一起的铆钉;而村民很真实,他们需要改变生活的面貌,他们也很直接,分到钱的时候最开心,这种开心是装不出来的。“因此,所有美学的背后都是利益平衡的结果。如果没有利益,美学就变成了知识分子的狂欢。我不希望乡村建设最后变成知识分子的狂欢,而是希望它成为外来的新村民和本地原住民共同融合与文艺、文化交流的结果。”
(《小康》· 独家专稿)
本文刊登于《小康》2023年6月下旬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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