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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红楼梦》创作的舞台作品,大多会以宝玉作为线索和主视角,通过他的经历带出宝黛钗的爱情故事以及贾府的兴衰,但由江苏大剧院出品, 黎星、李超共同执导的民族舞剧《红楼梦》与众不同。这部备受关注的作品本周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上演,剧中宝玉的故事被弱化,呈现的是一曲封建王权笼罩下的女性挽歌。
舞剧《红楼梦》的主角不是宝黛钗,而是金陵十二钗。从正式开演前十二钗相继登台的暖场,到剧中太虚幻境、大观园等场景,再到结尾“花葬”齐登台,剧中不少十二钗“同框”的画面十分唯美养眼,群舞美得让人心醉。但若论双人舞或独舞,反而让人印象不太深刻。
老实讲,在原著中十二钗都没有什么机会“同框”,但舞剧甚至打乱了原著的叙述顺序让她们“同框”,当属有意为之。例如表现大观园的场景,妙玉不止一次和宝黛钗以及三春同出场,湘云的姿态则是“醉卧”,这在书中显然不是同一时空发生的故事。这不禁让人想到宋代乃至明代的文人画,诸如芭蕉、梅花、竹子等不属于同一时节的植物,经常同时出现在一幅画作中,这并非绘画者不懂植物生长规律犯了错,而是为了彰显文人品格,反而不必执着于一时一地之景,是中国艺术精神乃至中国哲学的体现,十分巧妙。
这部《红楼梦》讲述的是十二钗的命运与喜悲,从她们青春年少、鲜活烂漫到逐渐凋零,呈现封建王权、封建礼教对女性的压迫,其中“省亲”一场尤为亮眼。舞台上立着一排排笨重又板正的服装,仿佛古代命妇穿的礼服,舞者把它们套在身上,就像牵线木偶一样跳起可怖的舞蹈,脱下来就恢复自然灵动。从观感上说,这段舞蹈给人带来了明显的不适感,带有阴诡的气息,但这种不适感又与封建王权对女性的压迫相契合,与剧情也十分契合,是成功的呈现。
如果说“省亲”是《红楼梦》对“不适感”的善用,那结尾的“花葬”一场,似乎将“不适感”用得有些过头。这一场在全剧故事完全结束之后,十二钗齐齐出现,换上了和此前戏服迥然不同的纯色长袍,站在椅子上散开长发,甩头跳起了现代舞。从十二钗作为讲述主体的意义上讲,这里她们再出现,表现为对命运的控诉与抗争,在叙事逻辑上非常完整。但让不少观众不太能立刻接受的是,“花葬”一节的舞蹈风格和此前大不相同,在欣赏习惯上实在突兀,而这种表现形式,一下就能让人梦回导演黎星的其他作品,感觉从《红楼梦》“跳戏”到了别处。
我们当然鼓励导演对古典名著进行当代化的解读,但如果在剧目结尾比较突然地改变画风,还与自己以往的作品相似,难免会降低观众的接受度。反不如让创新走得更远些,从上半场开始舞台呈现就可以更加现代,这样一来前后连贯,也会带来更大的冲击力,当然,这样做对导演来说必定是更大的挑战。
另外,剧中有一场命名似乎值得商榷。上半场最后一场名为“葬花”,表现的并非是书中第二十七回黛玉吟诵《葬花吟》的葬花,而是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共读西厢的故事。诚然,黛玉在读《西厢》之前也有葬花的举动,但舞剧中的这一场显然并不着意描绘葬花,而是共读西厢。这一场也几乎是全剧中唯一一场只表现了原著中单一故事的场景,并没有杂糅后文“飞燕泣残红”、吟诵《葬花吟》的情节。对大众来说,“葬花”与《葬花吟》关联最为密切,因此,从表达内容乃至贴合小说回目的角度,这一场不太适宜与《葬花吟》的葬花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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